站稳你的脚跟

山里来的贼

脚跟处的骨头最清醒自己在什么地方，走着什么样的路径，他仿佛一边是受着奴役，忠诚的受人的意志和愿望驱使，一边又常常嘲笑他的主人:因为他被昂首带动，步阔脚稳、仿佛沉静而有行进着的时候，也许狂躁的雨季及萧杀一切翠绿的寒秋正缓缓到来。

    有时候，他又蹒跚的像一个老人，在狂热和眩晕中，在不甚明亮的夜色里，有些轻浮的搭车，迷离着岁月和目光，在微明的灯下回家，入门踉跄；常常遗物在租车里，甚至信手扔掉注视书本及道路的眼镜、联络亲友和同事的电话、还有开门回家的钥匙。次日清醒，脚跟又四处转动，在记忆的深处，努力吃力地寻找迷醉中的事情。

    脚跟是接触大地最为贴切的部位，那些平凡而可爱的泥土成尘，透过薄袜，随着岁月中你的脚步，一星星的亲近脚跟，那落在地上的秋水，也随着那长裤的一角，渗透到脚跟，搅混了更新而已死的皮屑，成为一层厚厚的尘垢。清洗之时，下手抚摸着脚踝，搓下一层一层的灰烬，那方向和脚步交相燃烧后的灰烬，竟有收获的感觉。

    是的，是有收获的感觉，那是道路和脚步相互融合而燃烧的灰烬，是最为真实的历史和记忆；那是脚跟的倾听与行动，不管是缓步还是疾行，那是逝去的生命和历程留下的遗产和信息。那种抚摸和清洗，就像抚摸着一躯亲者的遗体，知道他的温热，曾经的鲜活，曾经的微笑，曾经的行，曾经的生。还有什么更有说服的力量，给予我们的脚跟如此重要，位于其基而显著？

    脚跟厚厚的坚甲是生命的年轮，是历程的遗痕和见证，也是保护那些鲜血正常而健康的涌流，保护那些骨植在生命的实践中，在历史的艰难行走中，在漫漫的征途中，避免荆棘，甚至是倒置的铁钉刺伤。还记得岁月深处那炎炎夏日酷晒之下，那热炙了小小童脚的乡村浮土，那些荆棘刺中脚跟时的敏感，还有那踏上钉板时，整个心智倾倒而意志仍然坚挺时的情形。

    脚跟真的如此重要，要站稳你的脚跟，在这个世界上。当一股液体渐渐浸透了时代的鞋袜，涌现出的语言以鲜红的色彩，告诉生在大地上，生在这个历史道路上的我们，要站稳你的脚跟的时候，不仅要认识到，而且要小心践行。看看每天出生的太阳吧，看看每晚闪烁的星辰吧，他们昭示了一切。而且，你听，是的，是你听，那晚风中传来并不淡薄的血腥，那是阿喀琉斯之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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